炸芝麻糯米团，老家方言叫“麻坨坨儿”，流水席上则体面的称为“天鹅蛋”。本来已经很久不吃这个了，那次五一放假，早上食堂人影稀疏，进门处专卖早餐的窗口忽然看到，便临时起意买了一个。

大概是１０、１１年时候，父母在解放大道附近打工，暑假带我去他们那儿住。同在的还有舅家几位。每天早上他们会去附近菜市场买菜和早餐，我也会跟着去逛。是在一个过早摊上看到的“麻坨坨儿”，考证起来这应该就是我第一次吃了。外壳金黄，白芝麻略酥不干，糯米壳略皮不脆，油香混合着芝麻香，中间捣烂的糯米绵软微甜而不粘牙，再下去就是一团软糯细腻且香甜的红豆沙。相比于在学校咸菜拌粥蘸馒头的早餐，这无疑是好吃且新奇的。这种麻团儿炸发了，比一般的苹果可能还大点，一个十岁小孩，早餐吃这么大一个麻团儿，食量看着就浮夸，常常会引起母亲的一声惊奇。

（该图摄于２０１４年国庆，武汉归元禅寺，是能找到的最早的照片。）

２００９年应该是我第一次来武汉，在父母工作的工地度过暑假，第一次那样久那样远地离开我的小山村，只是现在唯一记得的，也就“将军路”这样一个到处都是，忘却再也找不到地方的名字了。此后十年，我几乎每个暑假都是在武汉度过，下马湖、头道街、二七路、建设路、国博……江岸、汉阳、汉口、武昌、青山，在那些不起眼的城市角落里，父母亲将一片片荒地建成高楼，然后离开。

据爷爷、姐姐所说的，大概在我十个月时候，也就是断奶不久，我妈就和小姨妈南下广州打工。父亲则在家张罗生产和照顾姐姐读书。应该是不到两岁时候，我在村里玩，小姨父从我们村中路过，突然发病倒在我面前，当晚去世。这是我现存记忆的最早起点，再过几年父亲母亲便一起外出打工。每年年后出去，中间回来摘茶叶、割麦子、插秧、收稻谷，以及过年。再后就是田地都不种了，暑假和过年回来一段时间，和只有过年回来。记得有次父亲和我一起去放牛，中间牛走快了，没牵住绳子，父亲想叫它停一下，但这牛竟已经不听他的号子了，任父亲怎么“哇”（麻城方言里给牛前进或停止的号子），反而在我发出“号令”时，牛才乖乖停下回头看看我。

（该图摄于２０２０年冬武汉国际博览中心附近，当时我刚到武汉上大学，放寒假便和爸妈在此处工地暂住）

一晃十数年而过，今年爸妈决定“落屋”了（定居在家意思）。五一假前，母亲打电话问放假回不回去，我说放假路上人多，６月初期末考完再回。而后期末考完学院安排“实践周”，下旬时又跟老师去孝昌参加活动，暑期留校又要搬宿舍、考研复习……隔两三天就会生出一件事来，总不得空，这一放竟又是要等年底等期末再回。以前看网上人调侃，小学一天一回家，初中一星期一回家，高中一个月一回家，大学半年回次家。

曰归曰归，这故乡啊，总说要回去，又总不知何时才能真的归去。

这小文前半段写于２０２３年５月，年末时参加“第十九届全国大学生文学作品大赛”又加以完善，本文最终也荣获该比赛全国二等奖。